2012年5月17日 星期四

[家教][正綱]銀色流線型 2


如果正一整天下來在水族館都沒看到綱吉,他總是會在鯊魚槽前面找到他。『鯊魚槽』是正一的發明叫法,研究開始以後,為了避免多餘的變數,加上顧及研究實行的便利性,那條他和綱吉那天見到的大白鯊作為研究的主要項目,被隔離在獨立的水槽裡。移動海洋生物是一項非常浩大的工程,這麼龐大的稀有魚類就更不用說了;如果不是研究的架構完整、前景看好,是絕對不會被許可的。

「正一的研究評價向來都很高,獲得許可也是應該的……只是,果然看起來很孤單呢。」

看著比原來要暗的許多、深的許多的隔離水槽,綱吉這樣說。

正一幫綱吉找到的暑期打工,是水族館的場管。說是這樣說,其實也就是一些簡單的場地維護,像是在有遊客不顧指示使用閃光燈、或是用力拍打玻璃的時候出面制止,並且維持環境乾淨的工作,跟打雜差不了多少。起先,正一抱著開玩笑的心情問過綱吉,說要不要來幫忙照顧鯊魚啊牠說不定會很喜歡你喔?綱吉慌忙地拒絕了,但是原因出乎正一意料,不是因為害怕。

綱吉說:「如果是我這種笨手笨腳的人,大概沒辦法勝任吧。

「而且……我現在突然有點擔心。正一說的研究,該不會需要解剖什麼的吧……?」

你果然沒聽懂我說的話啊。正一想,不過他還是安慰綱吉,「怎麼可能啊?那樣的話水族館一開始就不會准啦。」

「啊,嗯。我想也是呢。」綱吉傻笑著回應。

當一天快要過完,水族館已經閉館,正一總是會在這裡找到綱吉。站在那個被他說很孤單的水槽前,圍繞他的只有很深很深的藍色,以及一點點的,遙遠的光。在黑暗安靜的封閉界線上,綱吉的剪影看起來好小,像要溶解在水裡了。

而那隻大魚總是停在固定的位置。

正一覺得,好像每次他從背後叫住綱吉的時候,牠就游開了。他有種感覺:該不會在自己來這裡以前,牠就一直盯著綱吉看吧?

他想他大概是被研究初期的前置換算與修正搞的累了,畢竟要在不熟悉的環境因地制宜組裝器械還是有點難度,就連他也不可能一天兩天就完成。事前他就跟家裡說過了,大概會睡在館內的研究室,真的有需要的話,才會回家。不過,正一還是一有機會就會找綱吉一起吃午餐,雖然常常忙到忘記,想起來的時候都已經下午了。

今天也是一樣,他匆匆忙忙的離開研究室,下了樓,才在鯊魚槽前面找到綱吉,他的手上拿著便當,一個人孤伶伶的站在陰暗的房間裡,看的正一很心疼,「綱吉!」他喊。

綱吉被嚇到幾乎跳了起來,「正、正一!你什麼時候來的啊?嚇死我了……」

「抱歉,我沒想到你反應這麼大。」正一也有點被嚇到了。

水槽裡的鯊魚咧開了嘴,像是在笑。

撫平心情的兩個人決定去員工休息室吃綱吉帶來的便當。正一是堅決不在研究室裡面吃東西的,這是他的原則;而水族館館內基本上是禁止飲食,身為場管的綱吉雖然是短期員工,也必須以身作則。所以雖然兩個人不是那麼喜歡混雜的員工休息室,還是選了那裡。至少比遊客用的餐廳好一點。

一開始正一還會去館外的便利商店買東西當午餐,但是綱吉似乎覺得,只有他一個人吃帶的便當有點不好意思,沒幾天就也幫正一帶了一份。

「你媽媽說你都不回去吃飯,就讓我幫你帶來了。」綱吉帶著靦腆的笑這樣跟他說。

沒由來的,正一覺得是綱吉去拜託自己的母親的。不知道為什麼,他覺得綱吉就是會這樣做;和他認識這麼久了,他覺得他就是一個會這麼做的人——為了幾天都沒能回家的自己,特地去和母親商量的人。

有時候,正一無法確定綱吉究竟是不是有意在做這些事情。那對他而言是這麼的自然,就像自己喜歡將機器拆卸再組裝回去,進而喜歡上了發明一樣;他甚至無法問他為什麼這樣做。但與其說討厭,正一反而很喜歡綱吉這點,因為他知道,綱吉從來不是為了什麼才這樣做,只是單純地關心他而已。然而他也很清楚,綱吉這種溫和的性格從小到大吃了多少虧。

「正一你不吃嗎?」

抬頭,綱吉夾著金黃色的玉子燒,歪著頭問他。

「……那不會是我的玉子燒吧?」

「我看你瞪了很久,好像不太想吃……」

「誰說我不吃了!還來!」

然後正一做了一件讓全國父母與教師髮指的事:他用筷子把綱吉夾著的玉子燒搶了回來。對於這樣小學生等級的行為,綱吉也不生氣,反倒笑了起來。

「我還以為今天發生了什麼事了,你會不想吃玉子燒。」他說,「不過看來還是很有精神嘛。」

正一一邊吃著奪回來的食物一邊說,「要吃的話,就拿東西來換。別給我胡蘿蔔,我知道你討厭胡蘿蔔。」

綱吉看著他,「那個真的很苦啊。還好以前正一都會偷偷幫我吃掉……」

說到這裡好像想起了什麼溫暖的回憶,輕輕的微笑出現在他臉上,坐在對面的正一嗆了一下,抓起旁邊的水杯灌了一大口才能順利說話。

「還不都是綱吉你吃的太慢,」他著急的解釋,「全班都在等你。我還想說是不是又出現魚了,沒想到你連胡蘿蔔也不吃。」

「那次差點被老師發現,嚇死我了。……不過正一吃了這麼多魚跟紅蘿蔔,還是近視了。」

「要你管啊!」

也不想想是誰才讓他平白無故吃了那麼多其實不怎麼愛吃的食物,最後還是近視了,嘖,真是一點好處也沒有。

「不過,還真的沒看你吃過魚啊。」看著綱吉便當裡的菜色,正一這樣說,「胡蘿蔔好像還有不是嗎?高中的時候。」

「嗯,因為那時候沒跟正一同班嘛。」

「喂……我說綱吉你這樣行嗎?該不會要是同班的話我三年都要幫你吃吧?」

「只有魚啦……」綱吉看著桌上的便當,小聲的說,「那個是真的沒辦法。」

正一嘆氣。他知道的,綱吉不能吃魚這件事。

「不過你也真是的,老師都已經因為你不吃魚而覺得奇怪了,你還討厭胡蘿蔔……」

以致於他幫綱吉吃了小學營養午餐幾個月份的胡蘿蔔,沒能六年全部吃完是因為他們只有剛開始的幾年同班,而且後來澤田奈奈就為自己的兒子準備便當了。大概是經過多次被訪談,最後不管是奈奈媽媽還是學校的老師都覺得這樣比較好吧。畢竟沒有人會希望自己的兒子一到中餐就老是要受人側目,而為了維持秩序、不允許挑食到了不講理地步的老師,可能也落得輕鬆。

不過在這之後引發的事,老師跟澤田媽媽做決定的時候,應該都沒想到吧。

但正一知道。

有一陣子,澤田綱吉是沒午餐吃的。

因為他的午餐被同學搶走了。

奈奈媽媽為了不讓自己的兒子到中午就戰戰兢兢而特地準備的飯菜、那個受到老師通融才能帶來的便當,像是一個特殊待遇,讓班上某些同學很不滿。那個時候大家都還是小學生,有個最新的玩具或是被導師當全班的面誇獎都可以開心個好幾天;對於「只有他能自己帶便當的澤田」,會感到羨慕也很正常。

正一不知道搶走綱吉便當、互相傳遞著把它吃掉的幾個同學到底是怎麼想的。第一次看到奈奈媽媽的便當的瞬間,他就跟其他人一樣,羨慕的直流口水;但是在綱吉的便當開始被搶的時候,正一只覺得很沒道理。每當綱吉因為便當被其他同學吃掉,中午坐在那裡想哭又不敢哭出來,才小學的正一都會默默地分一半的營養午餐給他;那個時候,他覺得他能做的就只是這樣了——兩個人一人一半,綱吉那份永遠沒有胡蘿蔔跟魚、吃完了兩個人都還是很餓的午餐。

他不是沒想過報告老師,但是綱吉總是哭著阻止他。連午餐被搶都能勉強忍著不哭出來的綱吉,哭著拜託他不要跟老師講。

……至少他們現在都有各自的便當了。

「我說,綱吉你以後午餐就不要等我了,先吃吧。」像對眼前的食物突然失去了興趣,正一撥了撥飯盒裡面的白米飯,頭也沒抬的對綱吉說了。

自己忘記吃中餐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。在大學因為很自由,整理筆記或是唸書念到忘了吃飯這種事也不是一次兩次而已了,再加上他一緊張就會胃痛,碰到重大考試的時候乾脆不吃了的事也不是沒有,他的胃說不定就是這樣才老是好不了還越來越糟。

總之,不能讓綱吉跟自己一樣三餐不規則。這傢伙已經長的夠嬌小了,說他是大學生十個人有九個不信,要是跟自己一樣把胃也搞壞了,鐵定更加營養不良。

但是綱吉似乎沒想那麼多,對於他突來的提議,只是眨著眼睛看他。

然後像是恍然大悟一樣,有點埋怨的說,「什麼嘛正一你很小氣耶,不過是個玉子燒,最後還是你吃掉的不是嗎……」

正一楞了好幾秒,隨後強烈的無力感讓他有想扶額的衝動。這個人的腦袋到底都是怎樣運轉的啊?到底要怎麼做才可以得到這種莫名其妙的結論啊!

「喏,」也不解釋了,正一索性直接遞出自己的便當,像是他們還在小學、綱吉沒飯吃的時候,「拿去吧。」

菜盒裡面是剩下的最後一個玉子燒,煎的金黃的顏色漂亮的捲成一卷。

「欸?」綱吉不可置信的看著他,「真的可以嗎?」

「剛剛是誰說我小氣的啊?」

「開、開玩笑的啦!」綱吉連忙改口,猶豫了幾秒,看正一真的不阻止,才終於動手去夾。「謝謝你,正一。」

「這沒什麼啦。」正一看著仔細品嚐、滿臉幸福的綱吉,不禁想起來自己小學的營養午餐有很長的時間沒能吃飽,就是因為這個表情;讓人想要給他更多、想要幫他,不在乎自己其實也沒多少東西可以分出去。他可不是一直都是這麼慷慨的人,如果要他說的話,正一覺得自己其實滿吝嗇的。是因為和綱吉相處久了以後,才會改變的。

最先付出的人不是他,是明明不用這樣做卻特地幫自己帶來便當,是即使早就過了中午還是等著他一起吃午餐的綱吉。他不過是現學現賣。

沒有根據的理論,他入江正一可不會貿然採信;證據就是——

「啊,正一這個給你吧!」綱吉把自己的吃到一半的便當推到他面前,筷子沒有碰到的指著一個完整的可樂餅,「你很喜歡這個吧?這次不是胡蘿蔔喔。」他得意洋洋的說。

「不用啦。你吃吧。」正一擺了擺手,「是說你不快點吃等下主任要來催人了,這次我可是不會再幫你了。」

「咦已經這麼晚了嗎!」綱吉驚慌失措,「為什麼正一你已經吃完了!」

「從小學到現在你吃飯都很慢啊……」

看綱吉慌亂的扒著飯,正一無奈的提醒他要細嚼慢嚥,一面把他的水杯倒滿;因為他知道照這樣下去綱吉肯定會嗆到。以前他還會大驚小怪的嚇得半死,但是現在上了大學,他們都認識了十幾年,正一已經有把握了。在他身邊,綱吉不管發生什麼事他基本上都有了對策,真的不行的話,憑他的聰明才智,臨時再想辦法就好了。

真是的,沒有我你怎麼辦啊。看著噎到了急著要水的綱吉,正一邊遞上杯子邊想。



開始了研究以後,有件事一直揮之不去,或者說他無法不在意;就是那個颱風夜裡綱吉沒說清楚的故事。

正一並不是個會執著於怪譚的人,因為那一點也不科學。但是不可否認的,那個傳說的確有吸引他的地方,而那究竟是什麼,正一自己也不太清楚。後來他去查了,也約略知道故事的大概,弄清楚的時候並沒有恍然大悟或豁然開朗,反而感覺很不好。他不懂綱吉為什麼會聽過、記得,還稱之為鯊魚報恩。

那明明是一個不怎麼愉快的故事。

更讓他覺得討厭的是,他第一次看完的時候,還想起了綱吉。

他不喜歡這個故事給他的感覺。綱吉不吃魚肉是因為他爸爸出海捕魚最後卻葬身魚腹,跟這故事一點關係也沒有,正一提醒自己。換作任何人,自己的父親被以那樣的形式送回來,遺體安葬的時候甚至無法開棺讓親友見最後一面,不管是誰,從此不吃魚了也不是什麼見怪的事。不如說,還能毫不在意的人才奇怪吧。

可是,他曾經覺得綱吉跟故事裡的少年很像也已經是事實了。雖然只有非常短暫的一瞬間,正一還是無法原諒閃過這種想法的自己。

所謂的物質,是佔有空間,並具有質量的存在;因為人的感官有極限,所以不見得看得到或是觸摸得到,但是至少「能夠證明」。那世代流傳的話又怎麼樣呢?雖然無法證明是真正發生過的事情,但是也同樣沒有證據說是假的不是嗎?那麼,難道這樣就要先把它當真嗎?還是要假設它是虛構的,然後為了一個他打從心底不相信的謠傳尋找佐證呢?

無論如何,正一非常不能接受。

他的理性告訴他,他在這件事上缺乏客觀,應該不要再管了。那本來就不是什麼重要的事,有時間煩惱那些還不如去唸書。

但是,好像有什麼實體不明的東西跟綱吉牽扯在一起,正一光想就覺得毛骨悚然。

為此他做了好多次惡夢,而他甚至不能告訴任何人,尤其是綱吉。

他很害怕。他不像他的同學們那麼敢,那麼有本錢,他非常害怕。而且,這次沒有人可以跟他分擔了;從小跟他一起聽鬼故事、晚上嚇的抱在一起睡的綱吉,這次他不能告訴他了。

然而恐懼的同時,他很不甘心。

好不容易他們長大了,過的比較好了;上了大學,圍繞著綱吉的幼稚惡意終於完全消失了,會因為他戴眼鏡而嘲笑他的人也沒有了。好像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時候,這不公平。正一想過,為什麼總是綱吉?早在國中的時候,他就想問了,如果有人能問的話他絕對會抓著對方問到底,就算被揍也非問出一個有邏輯的解釋不可——他一直在心裡希望著。可是,這樣風光而不真實的機會,卻是一次也沒有實現。他突然覺得,這麼多年,他還是什麼也沒能改變。



睜開眼睛的時候,正一才發現綱吉正在喊他。

「在這種地方睡著會著涼的。」綱吉說。

他的桌面一片凌亂,充滿了許多紙張,上面寫滿了算式與草圖。剛剛自己就是在這樣一點空間都沒有的桌上睡著了吧。正一揉了揉眼睛,取下壓的他臉很痛的眼鏡。水族館的研究室不大,他也只是暫時借用這裡,但是才短短幾週,房間已經被各式各樣的物品塞滿了。雖然看似充實,可是只有正一自己知道,他進度落後。

綱吉拿過他手裡的眼鏡,對他說,「今天就先休息吧,黑眼圈都跑出來了。」

沒有眼鏡的正一看不清楚綱吉的臉,一切都像在水中一樣模糊。說實話他還是很累,這幾天幾乎都沒什麼睡。

「你怎麼來了?」他記得今天是星期一,水族館休館,綱吉的工作應該也是休息的。

「正一沒帶傘不是嗎?我幫你拿來了,怕你如果沒傘就不回家了。」檯燈的光在狹小的室內有點刺眼,綱吉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,朦朦朧朧的,「有颱風要來。」

正一站起來,碰的一聲倒上了旁邊的沙發,研究室裡能夠當床的也就只有這個了,老舊歸老舊,至少比桌子好。

「綱吉,」他對他說,「一個小時後叫我。」

再一次醒來的時候研究室一片黑暗,只有機械運轉的嗡鳴跟窗外的風聲。正一在黑暗中眨了眨眼,適應了黑暗以及那些隱約的聲音以後,他看見有人坐在沙發旁邊的地上睡著,頭離他的胸口很近。他聽見屬於另一個人的,輕輕的呼吸聲。

正一不動聲色的苦笑,他想他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。

看了一眼牆壁上的螢光時鐘,幽綠的數字像是海底才有的生物的顏色,移動的指針意示早已過去了很多個小時,他的進度已經完全落後。

真是的,你要怎麼賠我啊。

「綱吉,」正一推了推睡在一邊的人,「綱吉。」

沒有回應。

以前好像也發生過類似的狀況啊,你總是什麼都不知道的睡著了。

他把手放在那個毛茸茸的頭上,他的頭髮不算扎手,但是也不柔軟。他記得綱吉早上起來總是要花很多時間才能把他的頭髮弄得服貼,搞的跟他一起上學的正一好幾次心急如焚。也是因為這樣,他們上高中第一天就遲到,之後正一就提早去叫綱吉起床了。那時綱吉常常賴床,總是要他三催四請。後來他就不看綱吉的睡臉了,因為那會讓叫他起床變得更難。

「綱吉,醒醒。」

他搖了搖他,才終於有點反應。

綱吉發出疑惑的鼻音,像是不懂發生了什麼事。

「要睡的話,上來吧。」正一輕輕的說。

嗯……睡迷糊的綱吉應聲,動作慢慢的想要爬上沙發。知道他還半夢半醒,正一乾脆坐起身把他拉上來,省得等下撞到;以過去的經驗,那實在是太常有了。

他們躺在以兩個人來說很狹小的沙發上。正一身後抵著沙發的靠背,努力的往後,好讓他們兩個都可以睡在這裡,而不是冷硬硬的地板上。他感覺綱吉沈睡的呼吸熱熱的在胸前,而那頭總是要整理很久的褐髮搔著他的下巴,在黑暗裡看不清顏色。

他的身體貼著他,溫暖而帶有熱度,即使在什麼也看不見的漆黑中也非常真實。正一的手掌攤在那個有點單薄的背上,扶穩,以免滑落。他枕著抵住沙發椅面的另一隻手,醒著,在連輪廓都模糊的黑暗裡感受,安穩的呼吸還有很淡很淡的,屬於綱吉的乾淨味道。

這是一個熟悉的姿勢。從小到大,只有他們才知道的姿勢。正一還記得,第一次這麼做的時候,綱吉哭的很慘,而他怎麼樣也沒辦法叫他停止,手足無措之下只好這樣摟著,直到綱吉黏在他衣服上的鼻涕都要乾了,他們兩個才累到都睡著。

那時綱吉究竟為什麼哭的那麼傷心,正一已經不復記憶了。只有那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綱吉的臉還留在腦海裡,非常清晰。

在那之後,他們偶爾會這樣。被留下來看家孤單害怕的時候、遠足前興奮的睡不著的時候、打鬧了一個晚上累了以後,難過傷心的時候。數不清的時間裡,他們維持這個姿勢,在瞭解其中的意義以前,一起度過了很多夜晚。

嘿,綱吉。正一在與以往相似的黑夜裡想,他覺得他們貼近到快要重疊在一起,幾乎連思考都可以直接傳達給對方。

我不害怕了。沒什麼好怕的。

我會完成研究,解開謎題。所以,你只要待在這裡就好。

他維持一直以來無比安心的姿勢,聽著綱吉平穩的呼吸、感覺他的心跳,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樣,真實而接近。

沒有邏輯、也毫無理由可言,入江正一頭一次感覺無比勇敢。





待續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